夜。
林疏做了一个梦，梦里是许久未见的顾盼安，月白的衣，笑意盈满了月牙似的眸，她轻轻的，试探着唤他：“疏哥哥，来陪我放纸鸢啊！”林疏这才注意到她手中缠起的线，他初初想应声好时，天边却泛起血色，顾盼安带笑的眸垂了下去，似是有泪，衣裙都染了血色，胸膛处插着的……是他的剑！
他自梦中惊醒，有些黯然，妻似是觉察，带了些许撒娇的意味：“你做什么呢……怪冷的，睡罢。”林疏看着怀中娇艳的美人，忽的，就想起那个笑意清浅的少女，心中泛起无尽的悔意……与亏欠。
林疏是个乞儿，自幼便被父母遗弃，靠乞讨过活，见到了太多人情冷暖之事。直到师父捡到他，说他是难见的练武奇才，于是他就成了一名修仙者，专攻游侠中的御剑之法。
而他自入门时就识得顾盼安了，师父独女，娇贵且……天分斐然，习得了连师父都不解的奇门八卦，将签筒生生练作了本命法宝。林疏还恍惚记得，那时初见，他有些怯懦，顾盼安却眯着眼，笑着询问他的名姓，而后乐得拍手：“这下我可算有师弟了！”
于是林疏顶着师弟的名头过了许多年，直到他同顾盼安提出切磋，一柄长剑抵着她咽喉时，方才从将称谓从师弟变作林疏。她说：“林疏，你方才真是吓死我了！那剑还差那么一点点就伤到我了。”而他笑着安慰她：“没事的，今后，林疏他，是永远不会将剑指向顾盼安的。”
而后定情好像也就那么一回事了，她红着脸，轻声唤他“疏哥哥。”而他拥她入怀，没有言语。
只是他心中有万千抱负，他心里的东西太多，同顾盼安一起在修真界闯出了名声后，有人请了他二人去除妖，许诺给他金银美人，给他滔天权势，他想起那些受苦的日子……难免心动。
于是他答应了。战妖王，败妖众，只最后一切都了了，在顾盼安难以置信的眼神里，他好像看见自己鬼迷心窍的祭出本命法宝来……
杀了顾盼安。心中有个念头隐隐的，仿佛……是他的心魔。有个声音说“你看她的模样，只会是你的拖累，你的盛名你的荣耀都会被分去，她已经享够了福气了……”他摇摇头，双目却有些赤红。
而后终于……失控。
再醒来时，顾盼安已经倒在血泊里，她的眸还没闭上，好似带了不解，带了迷惘，带了愤怒。然而林疏只能跪在她身前，却又哭不出声来。
后来，顾盼安却只存在于民间的传说之中，而他位高权重，娶妻生子，好不痛快。
可是林疏在这个夜里，怎么像个被遗弃的幼子，眼中盈满了泪，而又无声落下。
他没法，或者说，没胆量承认是自己杀了她。而她的故事……终究只存在于传说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