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序】
清泪就这么顺着白皙的脸庞滑下,又被一双如葱的芊手胡乱抹去。
“大师,我并不觉得这些和我的疑问有关联。”桌前的女子有些狼狈的吸了口气,唇角轻松勾起,唯有眼底泄露了一抹慌乱逃避。
道人突然轻笑了两声,那双眼如湍急河流目不及底,又如平静水面一览无余,是那种佛家的慈悲和空寂。
“施主不如吃茶?”抬手间再换了一盏新茶,半晌又接了一句。
“这茶,总归比让人‘醉生梦死’的烈酒要好受些……莫道人长久。”
【缘】
第三世,你唤秦红玉。
“细思算、奇葩艳卉,惟是深红浅白而已。争如这多情,占得人间,千娇百媚。”
台上卖唱的姑娘红袖半掩面,那清脆婉转的歌声就从后面悠悠飘出,和着酒香引人沉醉。
“好!”
“红玉姑娘这喉,比那黄鹂鸟还悦耳。”
“这段佳人,怎的就是红玉姑娘唱的自己嘛!”
秦红玉莞尔一笑,蓦地撤去红袖,眸如秋水,面如阳春,能清晰看到一字一句中那变化的红唇贝齿,鬼魅诱人。
“须信画堂绣阁,皓月清风,忍把光阴轻弃。自古及今,佳人才子,少得当年双美。且恁相偎倚……”
唱罢,秦红玉寻了个倚窗位置休息,一书生模样的男子突然出声,“红玉姑娘。”似乎怕秦红玉不理睬他,转头又向马掌柜要了两坛酒。
秦红玉浸着礼貌的笑撑头看他,见他行为笑开,“你恁的一介小书生,点那么多酒作甚。”
书生温笑摸摸鼻子,作了个礼,“小生姓莫。”
秦红玉是有些吃惊的,他这一尊重的举动让她有些心酸,面上她轻巧笑着还了一礼,“莫公子有礼了。”
莫公子沉吟半晌,选了些合适措辞开口,“小生方才询问了马掌柜,红玉姑娘的身世……”
“红玉自幼父母双亡,由姑母抚养长大。六岁时姑母大病不治,红玉用家中仅有积蓄葬了姑母,便背井离乡,靠尝百家饭讨生。”秦红玉接过他话,自个儿讲了出来,说得云淡风轻不值一提,“十岁那年流落到宁海县,被马掌柜收留,做了酒楼的卖唱姑娘,已经七年。”
莫公子一愣,又是一怔,垂头难掩眼底的心疼,“我是京城书生,也是家道中落……”红玉善良貌美,身世堪怜,让家道中落的他感同身受,心底暗生情意,不忍她再卖唱终老。
“红玉姑娘,我……想为你赎身。”
秦红玉又是惊又是喜,有时苦苦期盼的事竟然就这么出现。
“我身上没有那么多的钱财,你等我半年,莫要担心,这玉佩送予你作个信物,我们次年正月初一宁海酒楼再相会。”莫公子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交给秦红玉。
秦红玉小心收起,蓦地笑了,“好,红玉无以为报,只能以身相许。”
自那以后,秦红玉就时时盼着莫公子的到来,说是莫公子给了她新的希望也不为过。那日秦红玉在大路上眺望莫公子的时候,突然听见灌木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,便走过去查看。谁料竟看到了一个样貌妖邪的的人正和妖怪嘀咕。妖人发现了秦红玉,便命小妖向她扑来,秦红玉害怕至极,一路逃跑,不慎掉入枯井,命丧之中。
待莫公子到达宁海县,自然是不见秦红玉,连马老板也不知去向,便寻了修道者寻找秦红玉。
修道者在枯井中发现秦红玉,肉体已亡。魂魄央求修道者将玉佩还给莫公子,请求不要告诉他自己已死的消息。
修道者握着玉佩有些为难,“若是将玉佩交给莫公子,他定要追问起来,若是不交,有对不起红玉姑娘你……”
秦红玉闻言又是一阵苦苦哀求。
修道者突然想起百草堂掌柜有种叫“醉生梦死”的药,可以使人忘记忧愁和痛苦。便从百草堂拿了一些醉生梦死参入烈酒之中,并将玉佩交给莫公子,告诉他只有喝了烈酒才言秦红玉下落。
莫公子喝完烈酒,头疼欲裂,再也记不起宁海县一事,只是觉得心里莫名的悲凉。
本是一番好意,却耐不住机缘巧合。迷迷茫茫的莫公子被一位传教士点醒,顿时捶胸顿足,懊恼自己负了秦红玉,浑浑噩噩跌入湖中试图轻生。
谁料想,那处湖泊竟是鬼门关,莫公子寻到正要投胎的秦红玉,却也被钟馗查到私闯地府,派遣小鬼来驱赶莫公子。
莫公子只得无奈央求小鬼,“我与红玉阴阳相隔,如今遇见,只是想暂说两句话。之后我便随你回阳间可好。”
小鬼见也是莫公子知书达礼之人,便答应了他的请求。
“莫道人长久。月空圆、老屋落叶,断筝寒酒。梦中曾衍青梅志,醒后缘无意有。秋声里、愁云依旧。人到中年知情瘦,夜苦时、雾尽罗裳透。堪又还,寂心吼。
真情浩瀚连宇宙。叹可惜、青衫红袖,枯词誓肘。拼却聪颖趁诗和,巧劝秋君勿走。凭谁问、无心种柳。又向天涯东风怨,何不许、今生来世后。长相忆,玉芊手。”